有天我对父亲提起菜饭,我说什么时候再吃一次“菜饭”吧,父亲却说,你们小的时候,吃的东西不多。现在可不一样了,再吃“菜饭”也不一定是当年的味儿了。我一想父亲的话说得在理,就再也没提想吃“菜饭”的事。
“孩子们都回来的日子,就是我的节日。”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各自成了家,但每次回家,父亲说的仍是这句老话。
§第五节 万物有情
我相信每样东西都有它自己的生命,万物有情。衣橱里的衣服,不论哪一件,好看与不好看,只要是自己的,都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摸着它们的时候能感受到自己生命附在上面的那一部分。
我以前非常喜欢买衣服,把挂在商店里的没有生命的木呆呆地套在人体模特儿上的衣服搬回家,穿上几次之后那件衣服就活了。我曾经听我的一个女友指着商店玻璃橱窗里的一件衣服说:“赵凝,这件衣服像你。”我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她是说那是我的风格,可是她不知道很多衣服只有穿几次之后才能穿出味道来,衣服太新再合体也觉不合体,硬僵僵地浮在身体表面,敬而远之似的不属于自己。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曾经把我最后一辆蓝“金狮”给丢了。这结束了我的一个时代,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骑自行车了。这种伤疼别人不会懂。“金狮”算不上什么好车,我一个月的稿费可以买它好几辆,可是我永远买不到我那辆了。我那辆把有点歪,前轮偏左一点,开锁的时候需要费力地用手帮着掰一下;我那辆座有点儿旧了,但我从来不给它套上套,座套套不好会使整个自行车显得委琐和邋遢,我宁愿它那么光秃秃地裸着,坚挺光滑,头昂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