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把方笃的荐书交给船头,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担心地问船头说:“这天气会不会耽搁出行?”船头猛拍胸脯,说:“一会儿肯定得有场大雨,但五月本来水少,能多下点雨是好事,只会让船行得更快。”于谦大喜,可一抬头,发现太子在苏荆溪的搀扶下,已踏进了客舱。
五月二十二日的午时一到,进鲜船准时开出清江口。过不多时,它从最后一道淮阴船闸滑入宽阔的淮河干流,扬帆朝西而去。
果然如那船头所言,进鲜船刚驶入淮河,天色便彻底暗下来。阴云迅速凝成墨团,有巨大的雨滴敲打在船头,洇成一个个水圈。很快雨滴连缀成片,雨片又汇合成水帘,无数帘幕自天穹同时垂下,把这一条船连同船内的人,都笼罩在一片烟波水泽之中。
大部分人都躲到船舱里面去,船头只有一个人影久久伫立,似乎被这雨雾所困,说不出地迷茫。
两京十五日:下册
第十六章
天光荫翳,铅云锁塞。
五月芒种的热力不得抒发,遂化为蒸蒸水汽逡巡于漕河一线。这些水汽凝成一阵阵黏腻温热的雨水,绵绵洒落,经日不停。过往行旅非但不觉清凉,反而油然生出一种“不复见天日”的压抑与恐慌。